警察局外,一个由破布、木板和铁丝网临时组装成的帐篷外被数名全副武装的预备班警察围绕着。希尔德坐在帐篷中央,用右手捂着发黑的面孔,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夏夜战战兢兢地向她端上一杯热茶,在末日之中,茶这种东西算是奢饰品了。可能比起十五世纪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尔德大姐,喝茶喝茶。”夏夜以侍奉皇阿玛的丫鬟的样子点头哈腰道。
“多谢,这一路上我都要晕过去了。”希尔德接过茶水,她的左手边是一个银色的铁箱子。至于里面装着什么,夏夜就不得而知了。
“我懂我懂,突发事件会让人感到紧张。”
“不,我只是晕车而已。”
夏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在泗溪镇6000多名居民当中,希尔德是最为特殊的一群人之一。如果那古代阿兹特克的社会体系来列举的话,大概就是拿着祭祀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祭司那样特殊。当然,她的存在并不是装神弄鬼,也不是蛊惑民众。传说祭司向太阳神献祭人类获得神的青睐,而希尔德则是献祭人类获得命运女神的青睐。
如此特殊而又重要的她,却居住在环岛无人区里,并且杜绝一切来往。外人对她一无所知,也是前几天她才知道希尔德居然还有一位哥哥。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希尔德出现在了警察局,那只能意味着坏事发生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和希尔德的本职工作有关。
此时,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发动机响声,不少雨天外出的居民都停下了脚步,在镇上,能够拥有车辆的只有警察和受到批准的人。他们对街上突然建起的帐篷和希尔德出现很感兴趣,想必对他们来说,这肯定会是场好戏吧?
“来了。”夏夜的心跳快了很多,她加入警局不过半年。从来没见过张伟那么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又看向希尔德,后者将手中喝了不到一半的的茶丢在了地上,提起手提箱向雨中走去。
夏夜立刻抽出手中的雨伞,但希尔德一个眼神止住了她:
“你要是不想变成疯子,最好不要跟着我。”
疯子?难不成是有人被感染了?那会是谁?张伟、雅薇还是新来的那个谁?
雨瞬间打湿了夏夜和希尔德,夏夜手上拿着半开的雨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说到底她也是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一代罢了,对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
然而希尔德的步伐却丝毫没有迟疑,但她走到马路盘时,张伟的车也敢好停了下来。车门被撞开,一位少年怀里抱着一位少女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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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德!快点!雅薇她……”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江南街离警察局有一段距离,加上路面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又是大雨倾盆。导致我们花了将近一个钟头,而在这个小时里。怀中的少女体温上升到吓人的地步,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再这样下去的话,雅薇她就要……
“吵死了!”希尔德一个巴掌摔醒了我,我呆呆地看着她。这位三无少女冷静得吓人,她用那双被雨水软化的眼睛看着我,曾经笼罩在上的慵懒和睡意此时被冷峻与锐利代替。被她注视着,我冷静了下来。
张伟也下了车,希尔德看向他,说道:“让这里的人少点,你知道如果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
他无声地点头,拿起手枪对天空鸣。然后大喊道:“所有人后退十米,将雅薇围起来!解开保险!”
预备班不亏是经过实战的队伍,立刻展开成一字纵队,然后慢慢将我们包围起来。之后,张伟又朝着围观的人群开了一枪,子弹在群众脚前击碎了一块石子,经此一举就让这群乌合之众四散而逃。一瞬之间,整个警察局门口就只剩下了我、希尔德、张伟和被感染的雅薇。
“你也赶紧逃命去吧。”希尔德对张伟说道,后者握紧了手枪。随后乖乖地后退到了十米开外。
我也该离开了吧?我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会,虽然我对雅薇放心不下,但此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要是拖了后腿,那我一辈子也没法原谅自己。
然而希尔德却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雅薇的肩上,她对我说道:
“过程很痛苦,你能留下来陪着她吗?”
唯独对我,她是以请求的语气。
我坚定地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提箱里的暗扣。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派安瓶和一副注射器,她取出注射器,取下保护套,然后从两派安瓶中各取出一瓶,用牙齿将安瓶直接咬开。我看着她的一切动作,感受着怀里雅薇呼吸的一起一伏,令人窒息的安静在警察局门口蔓延开来。瞄准着我们的预备班们,十米开外的张伟班长,忙碌的希尔德,痛苦的雅薇,还有我。所有人都被此时空气中的凝重压得喘不过气来,而雅薇垂下来的手上那副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一把悬着在每个人心头的大刀——雅薇是被感染者咬伤的。
这个拥有6000人的镇子里,再次出现了感染者。
除了希尔德以外,她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怀里的雅薇轻轻滑动着身子,希尔德举起她的胳膊,用注射器抽取了一部分的血液,又从一个安瓶里吸取了一部分药品。轻轻晃动之后,注射器里出现了紫红色的沉淀。
雅薇脸是微红着的,泪水在上面留下了不少痕迹。她颤抖地问道:“呐,我还有机会吗?”
希尔德没有回答,她只是丢掉了那副注射器。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保证道:“没关系的,你不是女主角吗?主角光环会保佑你的。”
“真的吗?”
我迟疑了,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突然,希尔德握住了我的手。
“二型病毒的潜伏期是一周,而三型病毒是两天,她是被二型感染者咬伤的。”
她将手里的崭新注射器高高亮起,里面装着的是希望。
我看着希望在雨中闪闪发光,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掉了下来。
液体在注射器里慢慢消失,而怀里的女孩开始不断挣扎,像是全身都烧了起来。
希尔德皱了皱眉头。
我将怀里的女孩紧紧地抱住,她不断地嘶吼着,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后背。不一会就扯开了我的衣服,连带着些许皮肉一起扯了下来。
我一动不动,哪怕身后血肉模糊也在所不惜。
终于,在痛苦的阶段结束之后。雅薇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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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松了手上的力气,雅薇无声地倒在我的怀里。双眼迷离着,但是气息却依旧平稳。
这是……成功了。但是为什么?雅薇她……不说话了?明明这个时候她应该会是最话痨的一个才对吧?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希尔德,后者用略微偏斜的眼光看向了他处。
等等……那是什么表情。
“希尔德?”
“血清的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我……”
我轻轻地放下了她,然后猛得站了起来,抓住了她的衣领
“你在说些什么!!”
她丝毫不顾我的勃然大怒,回以平静的目光,即使她那副娇小的身体被我举起,在空中摇摆不定,却没露出害怕的神情。
“我的工作是为病人和幸运女神牵线,女神的眷顾与否和我没有关系,她的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开什么玩笑?!仅仅就一句运气不好就这么下达了死亡判定书?
“不对吧?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想错了对吧?你在想想吧?会有其他机会的吧?”
“那就只有奇迹了。”
奇迹?你在说奇迹?
“喂!是时候放手了!”夏夜走上前来,将我和希尔德分开。我疲惫地往后退了一步,无数地雨水搭在我的身上,现实的无力再一次击溃了我。周围几位同事在背后扶住了我,耳边到处都是他们安慰的话语。然而却一句也进不了我的耳中,我看着倒在地上微睁着眼睛雅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奇迹并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
夏夜深吸一口气,低头瞥向即将死去的雅薇,心中一整悸动。她走到张伟身旁,班长的神情也不太好受。但还是下令道:
“了结她的痛苦吧。”
“对不起……”
恍惚之间,我听到了人群之间,希尔德的那句道歉。
一位警察举起手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突然,雅薇犹如回光返照,吃力地将自己撑了起来。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希尔德和我。
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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